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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3章 執子之手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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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善覺得, 今年的冬天似乎過的格外冷, 也格外的漫長。

顧候醒來的很突然, 讓所有人都感到意外,南宮覆為他檢查完身體後將阿善拉到一旁,他小聲提醒阿善:“侯爺的雙腿都沒了知覺, 他的身體狀況並不好。”

顧惜雙那幾十刀下手太狠,已經讓顧候下.半.身癱瘓, 他人雖然是醒了, 但已經沒了幾天活頭。

從大喜到大悲,阿善在這幾天起起落落經歷了數次。畢竟生命那麽寶貴,他們能從死神手中救回一條性命已經很不容易了。不管多久, 能活著就好。

阿善強迫著自己接受這個結果,自顧候醒來她忙碌著幫顧候穩定病情, 恨不得將一天的時間擠成兩天用, 然而顧候說走就走, 他醒的有讓人多意外,閉眼停止呼吸時就有多讓人接受不了。

顧候醒來時對阿善說:“這段時間我感覺自己活在一個夢中, 我在夢中看到了你娘,她說我對不起她, 也對不起你。”

“她說的沒錯,我不是個好夫君,也不配做一個好父親。”

幾天的時間, 顧候已經看出容羨對阿善的好, 所以在他停止呼吸的前一個時辰, 他還在和阿善下棋,得知容羨也經常陪阿善下棋,他欣慰道:“如此便好,如此,爹爹也就放心了。”

除了初醒時提起的兩句話,顧候再也沒提過阿善的娘,今日他卻忽然又提了一嘴:“善善,爹爹又夢見你娘了。”

然後一盤棋還沒下完,阿善中途去幫顧候端藥的功夫,回來就看到他安靜倚靠在窗臺下,垂著頭一動不動。

阿善以為顧候睡著了,她只想以為顧候是睡著了,直到此刻,阿善仍覺得顧候是睡著了。

他沒有死,只是又做了一場平和美好的夢。

顧候自醒來雙腿動彈不得,除了看書寫字就是和阿善下棋,最初阿善不知道他寫的是什麽,直到阿善後來幫他整理遺物,她看到上面密密麻麻寫的全是‘對不起’這三個字。

阿善這才明白,顧候還在自責,直到死都沒有原諒自己。

“這宮裏近日是怎麽了,接二連三的死人,死的還都是些皇親貴胄。”

“噓,你不要命了嗎,這種話也敢亂說。”

又是飄雪的一日,阿善漫步目的的走到長廊上,她走著走著忽然聽到微弱的抽泣聲,停下腳步,才發現自己到了妙靈的房門口,透過未關嚴的房門,她看到妙靈正跪在地上哭。

妙靈沒有發現阿善過來了,她自言自語哭著:“侯爺,奴婢一定按您的吩咐,好好照顧姑娘。”

阿善睫毛垂了垂,她擡步輕輕路過這扇門,繼續往前走。

冷風呼呼吹著,宮內來往的宮人都低垂著頭走路匆匆,阿善走著走著忽然累了,她下了走廊坐在臺階上,傻楞楞望著遠處的天空。

“外面風大,不要久坐。”沒過一會兒,阿善肩頭落了件裘衣,容羨站在了她的身後。

裘衣幫阿善抵禦了外面的風雪,卻擋不住阿善心裏的寒冬,她挺直的背一點點彎曲,後來直接倚靠在容羨腿上,她轉身抱住他的雙腿悶聲道:“容羨,我們什麽時候能出宮?”

容羨下了長廊也坐在了臺階上,動手幫阿善整理著裘衣,他將阿善的腦袋按在自己腿上,輕輕揉著道:“再等兩日,等一切落定,我們就回家。”

阿善點了點頭,她摟住容羨的腰低語:“可是我好累。”

一連串的生死離別在阿善面前還未間斷過,她太累了,累到走不動了。

“累就睡一覺吧。”

容羨親了親阿善的臉頰,將人打橫抱了起來,“等你睡醒,天也就晴了。”

當晚,病重一直由泱妃親自照顧的成燁帝,忽然將泱妃趕了出來,除了嘉王和他身邊的親信太監,自這晚起他誰也不再見。

泱妃披頭散發回自己寢宮時,臉頰上的巴掌印還未消除。

這一巴掌是成燁帝親自打的,入宮多年,這還是成燁帝第一次對她發火動手。他在病榻上截住泱妃碗中的湯藥,一把摔到地上道:“卿卿,你真要孤死嗎?”

成燁帝知道她一直在他藥中下.毒了,他知道了……

在被他一巴掌抽到地上時,央瀾以為自己會死在成燁帝手中。為了活命,她含著眼淚仰頭看向成燁帝,這是她模仿另一個女人的樣子,成燁帝見了果然沒了殺心。

“你走吧。”成燁帝臉色蒼白,緊緊盯著她的臉看。

央瀾小心翼翼從地上爬起來時,還在觀察著成燁帝的表情。成燁帝擡手擦去唇上咳出來的血,嘶啞嘲笑她:“替身終究只是一個替身。”

央瀾先是一楞,接著狼狽逃離。

對,她央瀾只是一個替身。

尖銳的紅色指甲狠狠插入掌心,只有疼痛才能讓央瀾感受到活著的感覺。宮人們見了她這模樣回來,皆戰戰兢兢不敢說話。容清出來的也是巧,看到他央瀾眼珠子動了動,快步朝他走去。

“我是替身,那替身生出來的兒子又是什麽呢?”

央瀾喃喃自語,眼也不眨掐起容清的脖子把人提起來,她冷眼看著容清在她手中掙紮,肆.虐的心得到釋放,不由大聲笑了起來。

“替身生的孩子,自然是不該存在的小孽.種呀。”

央瀾似是看不到容清的痛苦掙紮,她噙著抹笑去舔.唇瓣,歪頭輕問容清:“你說對不對呀小孽.種,我殺了你怎麽樣。”

容清已經說不出一句話來,他發出嗬嗬的聲音,明明滿眶的眼淚,卻依舊能看清央瀾扭曲的面容。

已經習慣了。

容清對於這種生活已經習慣,過去的日夜中他經常忍受央瀾的虐.打,但這次央瀾的情緒顯然不對勁兒,她不是在玩容清,這次她是真想殺了他。

“娘、娘娘。”

忽然有宮婢瑟縮著走近,她瞥了眼快被掐死的容清,結結巴巴開口:“外面有南安王世子的人。”

央瀾聞言臉色一變,將手中的容清如同丟垃.圾般甩開,她站在原地猶豫了片刻,直到宮婢再次催促,她才陰著臉快步離開。

容羨等到阿善入睡,才掀開被子出了房門。

得知泱妃已經被成燁帝趕出寢宮,他挑了挑眉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。

當初泱妃這步棋是南安王親自走的,她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折磨成燁帝,成燁帝的身體也是因她拖垮。如今這步棋已經把作用發揮到極致,她還活著已是幸運。

容羨沒有猶豫,直接對修白道:“棄了吧。”

棄棋就如同沒有用的棋子,但它終究還是棋。所以容羨這句話,是讓修白毀棋的意思,他們對待棄子向來只殺不留,無一例外。

泱妃似是猜到了容羨要做什麽,所以在修白來找她時,她先一步藏了起來。

隨著成燁帝越病越重,朝堂重權也一步步落入容迦手中。

在這幾天中容羨讓阿善留在了賢禧宮中,阿善經過生死離別後身心疲憊,她知道自己在這個時候絕不可以再給容羨添亂,所以乖乖留在了寢房幾乎閉門不出。

又一晚,容羨遲遲沒有回來。

阿善從寢房左等右等都等不來人,她開始慌亂,索性出了房間去院中等。

大概又過了一個時辰,容羨才從外面回宮,他看到阿善等在院中時怔了怔,快步走向她問:“怎麽還沒睡?”

阿善看到他好端端回來才松了口氣,盡管她穿的厚實,但在院中站了一個時辰已經手腳冰涼,她往前走了一步去抱容羨的腰,本想縮到他懷中取暖,卻被他過涼的體溫冰的一哆嗦。

“你去了哪兒?”阿善嘶了聲沒有松開他。

平時容羨的體溫也是涼,但阿善靠近時好歹還能感受到熱乎氣。

容羨揉了揉她的頭發,運功使體溫升高,他將阿善抱起來往房間走,毫不避諱道:“去找將領商量明日的計劃。”

阿善眼睛微睜大,看著他有些緊張的開口:“要開始了嗎?”

“嗯,就明日。”

兩人有一句沒一句聊著,看似尋常的對話,實則暗藏殺機。

白天的時候,禦醫在帝王寢宮進進出出了數次,容羨的人告訴他,成燁帝這次昏死險些救不回來,已經時日不多。從那群禦醫出來後,宮中風言風語傳的厲害,他們皆傳成燁帝這次醒來已經提前寫好了遺詔,要立嘉王為帝。

有人認為前明妃擅長蠱惑人心,她是嘉王的母妃,所以嘉王也蠱惑控制了成燁帝,這才使一向疼護親侄的成燁帝對容羨翻了臉。還有人認為,這一切都是容羨和成燁帝的計謀,其實遺詔上寫的是容羨的名字,更有甚者,認為成燁帝根本就沒病重,這一切都是他為鏟除兩.黨.設下的陷阱。

真相到底是怎樣,所有人都不知道。唯一知道的就只有成燁帝、嘉王、容羨和南安王。

容羨告訴阿善,成燁帝重病不是假的,他是真的要死了。成燁帝也的確立了遺詔,不是容羨,如傳聞那般,寫的確實是容迦的名字。

這是成燁帝的作風,容羨毫不意外,只是南安王已經等不了了,他還不能要成燁帝死,他要讓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帝位被奪。

明晚,註定不會平靜。

因為明晚的事情,阿善這一晚失眠了。

就算早知結果,她心裏仍舊不覺得踏實,畢竟這一世已經不同於前兩世,這根本不是書中的世界,是真實活生生的世界。

容羨看出阿善的不安,他摟著人躺在自己臂彎中,輕輕安撫著:“不會有事的。”

“先睡一會兒,等深夜我就送你出宮。”

明日這宮裏阿善待不得,必須要送她去一個安全的地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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